我是夏巖,一位從白山黑水走出來普普通通用圖片記錄的行者。
這些年一路走來,被形形色色的朋友冠以各種稱謂,商人、藝術家、攝影家……事實上于我而言,我就是我,無所謂任何一個稱謂,更多的是對鏡頭中這片白山黑水地關注,因為我的少年成長在此,衣錦還鄉(xiāng)在此,落葉歸根在此。
鋪滿金黃色苞谷粒的土地,承載著莊稼人全部的生活,一位婦人舒展身體仰躺著安然如夢,一位婦人為懷中小兒香甜哺乳。土地孕育了糧食,糧食養(yǎng)育了人們,人們在土地上繁衍生息,溫飽康樂的生活像一面厚實的溫床,滋養(yǎng)著他們的夢——要活下去,要越來越好地活下去!
我想通過寫實的手段,用最原生態(tài)的光與影構圖解讀這片土地,在鏡頭里呈現(xiàn)出我對它始終割不斷的血濃于水的歸宿感,以此表達我對生命與自然之敬畏與熱愛,還有深入骨髓地眷戀。
塑料筐是小書桌,小鴨子是小書童,身旁是鋪滿金黃色玉米粒的笸籮,小兒專心描繪著心中的小小夢想,卻忘記娘親“別讓小鴨子偷吃玉米”的叮囑。相機可以凝固時間,卻再也無法讓我們回到童年。
對于我來說,有兩個故鄉(xiāng)。第一個故鄉(xiāng),是地理意義上的——遼寧沈陽鐵嶺昌圖大洼鎮(zhèn)岫巖村。這一片黑土地,就像高密之于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莫言,昌圖就是我的高密。走得再遠,獲得榮譽再多再高,依然還是心在昌圖……
父親只露一半的滄桑老臉和兒子深深躬下的脊背,雙雙經(jīng)受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的蹂躪和碾壓,而身后的紅土地就是他們不可逃脫的宿世之咒。老者飽經(jīng)歲月侵蝕的面孔和無奈乃至麻木的眼神、兒子那依然光滑然而不得不彎曲的汗?jié)窦贡常荚谏钌畹溺澘虄蓚€字:“百姓”,也在無聲的講述一個故事:“命運”。
這里,滴水成冰的冬日檐廊、燦燦金黃的滿院秋收,飄著驢糞蛋味的鄉(xiāng)間小道、奶水充足的女人們…… 是我整個童年和青年的全部,它們都深深植入我血脈,育我心魂,成就我作為昌圖人的自豪與驕傲。
孫子蹲在奶奶腳邊,專心地看奶奶擇豆子,小雞圍在旁邊嘰嘰啄食。老人和孩子之間,去除了中間那層人父人母的生澀夾層,隔代倒有一種天然的融合。奶奶所絮叨的,必然是老去歲月的故事,它們樸實的像一碗大碴粥,卻是你一生都抹不去的根的記憶。
而另一個故鄉(xiāng),我稱之為“精神故鄉(xiāng)”,它于別人而言或許是一個市鎮(zhèn)、一個村落,也或許是一座泛黃的老屋、一片記憶中的風景,甚或只是時光之門驟然開啟的某一剎那……于我,卻是走過看見有心無心能夠刻入內(nèi)心深處的一片又一片的癡情水域。
小兒揮舞著自制的小旗,踏著第一縷剛冒頭的春草,趕著一群毛茸茸的小黃鴨,行走在田間土地上。那翻舞的小旗,告訴你春風是真的;那透亮的絨毛和草色,告訴你春光是真的。畫面將東北凜冽而沁人心脾的初春氣息,瞬間送到鼻底。
無論是盈盈一掬的清泉之水、汩汩淙淙的歡脫溪流、風荷影動的幽暗池水、結成冰凌的骨寒之水,水流中的陽光都能讓我駐足長留,沉迷其有同感:滴水可穿石;海可納百川;大象無形之間可載舟亦可覆舟;仁者樂山,智者樂水……
忙著在房頂曬糧食的父母和忙著在院中寫作業(yè)的孩子,他們各自忙碌而安心,雙方互為背景和依靠。世代農(nóng)民的父母事農(nóng)以供養(yǎng)幼子,幼子懷揣“學而優(yōu)則仕”的使命,也一點點滋養(yǎng)著父輩的夢想。光線的方向就是希望的方向,它翻越堅實的屋墻,照耀這一家溫暖的港灣。
這兩個故鄉(xiāng):一個土、一個水,一個實、一個虛,構筑了我對攝影的調子,也許對于一般的觀賞者來說,的確幽暗了些。而我認為高的對比度、沉重的色彩處理,彰顯著作品背后的古老靈魂。
經(jīng)歷就是故事,每個老人都是一本書。一位欠身低眉的老農(nóng),沐浴在陽光中的鮮活小黃鴨和金色向日葵,是老農(nóng)的所得?所愛?所依?所訴?
也是這樣,我構建著那邊屬于黑土地的影像王國,然后把自己全然的放進去。黑土地系列,將是我最初、也是最后的主題,此曰——歸鄉(xiāng)。
中國鄉(xiāng)村發(fā)現(xiàn)網(wǎng)轉自:歸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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