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中央1號文件第二十條提出加強農業面源污染綜合治理，加強畜禽糞污資源化利用的問題。恰好2020年筆者帶領團隊對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問題進行為期1個月的調研，從農戶、政府、經營者等群體的走訪中發現，畜禽糞污資源化利用最大障礙在于不同主體的利益訴求沒有理順，對此從糞污及防治現狀、主體利益關聯性和對策建議三個方面分享調研心得。
一、農村畜禽糞污及防治現狀概述
農村畜禽糞污是十分重要的資源，從中央1號文件也可體會到高層已經重視這個問題了。把農村糞污問題理順了，面源污染問題、有機肥問題（有機肥回收利用減少大量化肥使用，改善土壤減少污染）、人居環境問題等都得到很大改觀。中央1號文件提出農村畜禽糞污資源利用，真是抓住了農村的“農鼻子”。
以前講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現在講農村畜禽糞污資源化利用的問題，這是對問題認識一個質的提升。去年我們調研發現，農村糞污不僅直接影響著農村居民的生活、生產和人居環境的質量，還在一定程度上污染農村溪流和湖泊了。建國后相當長的時間內，由于農村糞污較少且家家戶戶自產自銷，經濟發展水平不高，環境意識淡薄，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問題未引起關注。如今，農村勞動力轉型為規模化養殖越來越多，為農村穩定、農業增效、農民增收做出極為重要的貢獻同時，畜禽糞污對空氣、土壤、水質、居所等污染也十分嚴重。畜禽養殖糞污已成為農村環境防治的重大問題。
近年來，中央1號文件持續關注農村人居環境問題，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問題逐漸受到高度重視。但現有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無論理論層面還是實踐層面，其思路大多是以政府為核心，從政府角度來考慮治理事宜，決策建議也是圍繞政府展開，對其他主體考慮甚少。事實上，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涉及到諸多利益主體，任何一方都不可或缺，當前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難的癥結或許就在于相關利益主體被忽略，相應的需求和利益得不到滿足。厘清糞污利益主體關聯性，加快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步伐，是優化農村人居環境和綠色發展的重要路徑。
二、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的利益主體及其關聯性
基于調研走訪，總結出農村糞污利益主體：確定型利益主體有生產者（禽畜養殖者）、管理者（相關政府職能部門）、運營者（糞污處理和運營），預期型利益主體主要是加工者（糞污加工利用），潛在型利益主體有監督者（公眾和媒體）、咨詢者（學術科研）（表1）。
表1 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的利益主體
農戶（養殖者）、政府職能部門、運營組織是最重要的利益主體，對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的影響最大，屬于最關注群體。農戶既是農村糞污的生產者也是農村環境的享用者，首先直接參與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在相關決策中擁有話語權，其利益通過自身行為和習慣獲得糞污排放的便捷度和環境享用的舒適度。政府職能部門通過行政方式影響和控制，直接影響著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的水平，其利益主要體現為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的政績。運營組織參與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相關項目的設計和實施，發揮著重要的影響力，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績效與運營組織的利益密切關聯。部分運營組織與生產者身份重合，那其權力更大，利益水平更高，對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的干預更加明顯。媒體權力大但利益小，為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營造良好的輿論氛圍，其影響力不容忽視，但其本身受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的影響則比較小，收益也不顯著。加工組織權力小但利益大，駁接運營組織，采用先進技術，提供農村糞污的加工服務，變糞污為環保產品，其利益關聯性較強，但加工組織對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的影響和控制非常有限，實現利益最大化的難度較大。部分運營組織與加工組織身份重合，也擁有其權利。學術科研機構權力小，利益小，出于社會責任感為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提供參謀咨詢服務，一般不參與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的實質性事項，或者說在實質性事項中沒有話語權，其收益不存在顯著關聯，利益相互影響不大。當然，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利益主體的權力利益不是固定不變的，處于動態變化中，應結合實際選擇恰當路徑，保障治理目標的實現。根據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利益主體分析，結合當前我國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的實際，應該對不同區域利益主體的訴求（表2）加以足夠分析才能找準有效的治理途徑。
表2 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的主要利益訴求
三、基于利益主體訴求的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對策
1.政府：鼓勵與引導農村糞污多元主體聯防聯治
無論城市還是農村，我國制度變遷都有明顯的政府主導性特征，改革開放、市場經濟、環境防治等基本由政府主導，與其他利益主體相比較，政府最適合并能夠協調整合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多元利益和行為，引導不同利益主體聯防聯治。
尊重不同利益主體訴求，構建聯防聯治平臺，引導多元利益主體共同參與。政府要首肯利益主體在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中的“責權利”訴求，按照多元參與、多方共贏的原則構建防治平臺。搭建共議平臺和信息共享平臺，讓多元主體參與進來，平等而充分表達自己的利益訴求，多元主體獲取更加全面的信息。這樣政府部門既調動了不同利益主體的積極性，又提高了決策的科學性，從根本上提升防治水平。
根據不同利益訴求合理投入經費，引導多元主體共同投資。綜合考慮地方財政、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需求、利益主體投資情況，預算經費總量；經費分配要權衡利益主體的治理能力和利益訴求，使不同利益主體形成投資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即可獲得相應經費支持的認知；對于經濟不發達且其他主體不愿意投資的分散農村，政府要積極投入經費治理糞污，通過農村人居環境的變化來影響其他主體的投資意向。形成政府扶持、企業主體、市場化運作的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的長效機制。
建立健全相關制度，規范利益主體的治理行為。健全糞污防治責任制度、基本流程和具體要求，約束利益主體的治理行為。制定目標，出臺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違規行為的處罰制度。如湖南省明確目標是加快126個縣市區(含省級管理區)農村環境綜合整治整縣推進，完成13000個行政村整治、驗收。嚴格畜禽禁養區管理，加強規模化畜禽養殖場(小區)廢棄物處理和資源化綜合利用，規模化畜禽養殖場(小區)配套建設糞便污水貯存、處理、利用設施比例達到95%以上，畜禽糞污資源化利用率達到80%。
2.農戶：以主人翁姿態主動參與和積極執行
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以農戶為出發點和歸宿點，是最大的受益者，必須主動參與，積極配合防治需要。農戶要擯棄單純方便自己的觀念，顧及其他主體的訴求，履行相應的責任，以滿足多元治理的需要。決策過程中農戶有重要話語權，要發揮對地方性知識和糞污生產熟悉的優勢，積極建言獻策；執行過程中要認真落實分配的任務，保證決策執行質量，杜絕陽奉陰違、選擇性執行甚至阻礙執行行為，農村組織要有明確的懲罰措施。
種養結合，綜合利用，發展生態循環農業模式。分散農戶（養殖業主）要集中污糞，和種植戶建立緊密結合、互惠互利的合作方式。通過污糞肥料化、能源化利用方式，實現區域內資源循環和生態平衡。積極接納并推廣生態農業循環模式，以全面推廣有機肥加工、“干清糞+污水沼氣池發酵處理+還田利用”、生物發酵床零排放等糞污資源化利用模式和“豬（牛、羊、禽）-沼-菜（蔬、果、糧、藥材）”等種養結合模式，可以有效緩解我國農業化肥等過量施用造成的面源污染問題。
3.運營加工組織：全面提升經營農村糞污的能力
深化與政府、農戶深度合作，爭取多元經費支持，聯合農戶建立風險可控的多元融資平臺。采取聯合或多元入股的方式引進先進技術和設備，提升農村糞污運營和加工的質量和經濟效益；通過獨立或合作研發技術，不斷延伸糞污處理的產業鏈，形成自有品牌，提升產品或服務的附加值，提高盈利能力。
聯合政府搭建大數據平臺，創新企業的經營管理。利用大數據平臺合理預測農村糞污生產的數量和具體種類，精準引進運營加工技術和設備，建設相應的設施。運營組織通過農村糞污處理的數據分析，摸清農村糞污排放的規律，準確把握排放的高峰時段，科學設計運營計劃，投入恰當的人力物力資源，避免出現運營和處理不及時影響養殖者和農戶正常生活生產的現象。加工組織借助動態數據判斷運營組織的運營能力，根據需要擴大業務范圍，拓展糞污初級品的來源渠道；維護設施設備做好后勤服務，發揮農村糞污加工技術、實施設備的最大功效，提高與運營組織談判的能力。運用農村糞污排放、運營和加工的動態數據，運營加工組織可以協同相關政府部門完善一個地區乃至更大范圍內農村糞污運營加工的規劃布局。
4.媒體：客觀公正宣傳和監督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
發揮媒體的宣傳和監督作用正確引導輿論，為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營造良好的氛圍。有針對性地宣傳，重點提倡環保理念，以正確的價值觀引導利益主體參與治理，鼓勵其依法依規維護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秩序。要常態化報道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的正面典型事例，宣傳推廣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的先進經驗；要設立專門的熱線、郵箱、微信、微博等平臺，方便多元主體投訴和舉報，及時曝光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中的違規或不良行為，通過正反事例報道引導利益主體客觀全面認識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
5.學術科研機構：提供參謀咨詢助力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
學術科研機構對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有一定的研究，掌握著該領域先進的理論和技術，可以充分利用自己的優勢特長發揮參謀咨詢作用，助力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學術科研機構要切實履行服務社會的職責，提供理論支持和專業技術指導。深入農村調研，收集糞污防治的一手資料，利用掌握的專業理論科學預測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的效果和發展趨勢，設計和論證相關決策的方案，并提出合理的改進意見。農村糞污資源化利用涉及到糞污處理、產品加工等專業技術，學術科研機構可以采取集中培訓或個別指點的方式，提供專業技術指導。加快糞污處理設施及工藝的研發。充分利用所有糞污，變廢為寶，達到無污染、零排放。
（作者系湖南師范大學中國鄉村振興研究院特約研究員，中南林業科技大學生態環境管理與評估中心主任，教授；來源:《中國鄉村發現》2022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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