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中午,回老家杏河鎮看過老人后,我便獨自驅車,沿杏子河一路北上,行駛20多里,來到了杏河鎮李灣行政村。
李灣行政村(當地老百姓叫李家灣行政村)由前后一線相鄰的四個自然村組成:大坪梁、前崾峴、李家灣和馬家屹嶗。常住人口四五百人,主要有謝、劉、張、王、牛、鄭、高、李、任、郭、胡等幾個姓氏。全村共有土地面積十二平方公里,基本農田一千五百多畝,人均三四畝。退耕還林面積兩千多畝,人均四五畝。此外,還有蘋果園一千余畝。
李家灣行政村屬典型的山嶺村,村里溝壑縱橫,山巒起伏,上世紀九十年代以前,村里不曾通過公路。九十年代以后,隨著長慶油田和延長油田分別來到該村進行大規模地石油開發,該村始有了通車公路。
站在高高的山嶺上,舉目望去,到處是采油的"磕頭牛牛"在不慌不忙地、悄無聲息地工作著。所抽出來的原油,直接通過露天或埋在地下的管線運往集油站或者煉油廠。
在石油開采初期,一來石油開發所占用的土地、毀壞的青苗和樹木較多,當地老百姓因此大多獲得了可觀的經濟賠償;二來石油開采初期,作業區的工人較多,對當地的農產品需求較大,農民生產的農產品不僅容易出手,而且價高利大;三來作業區除了本廠職工外,所需雇工也較多,當地百姓攬工的機會因此也較多。所以,該村百姓的收入一度普遍較高。
人民公社化時期,李家灣行政村農民普遍住在破破爛爛的土窯洞里。為了防止發生塌方事故,有的土窯洞甚至用“四梁八柱”牢牢地撐著,看上去怪嚇人的。上世紀八十年代中后期,隨著承包制的實施和農民增收,大部分農民對土窯洞進行了收拾,主要是用石頭或磚頭給土窯洞“掛”了面子,俗稱接口石窯或接口磚窯。九十年代以后,部分光景好的農家,告別了接口石窯或磚窯,住進了在平地上生蹲起來的石窯或磚窯。本世紀初期以來,多數老百姓相繼告別了石窯或磚窯,住上了外墻普遍添著瓷片的平房。
李家灣行政村農民住房的變遷史,見證了我國農村改革、經濟發展和農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的歷程。但住房變革的太快與不一步到位,也使農民的一部分勤勞和汗水付之東流,特別是一些農民把辛辛苦苦幾十年積攢的儲蓄一股腦兒投到村里的房子后,卻仍舊選擇舉家或只留著老人,進城打工或者經商。而進城后,由于沒有資金買房,只能租住在工棚或簡陋的窯洞里。個中的尷尬令人深思。
近年來,隨著采油、運輸和照井的逐步自動化,李家灣行政村來自石油的所得逐年減少。于是,年輕人開始爭相進城入鎮,或學手藝,另謀生計;或陪孩子上學,兼做生意。目前,該村的城鎮化已經高達百分之七十左右。
如今,留在村子里的人多半為中老年人,主導產業主要為新培育起來的蘋果和杏、玉米、小雜糧,以及零星養殖業(豬、羊、雞、蜂)等。此外,就近打工,領取漸趨減少的退耕還林補貼也是老百姓的收入來源。
過去,由于該村交通不便,孩子上學難、成本高,所以,恢復高考以后,該村考上中專和大學的人數并不多。 近年來,隨著鄉村公路的開通,該村的年輕人對孩子的教育逐漸重視起來。
在李家灣行政村中,大坪梁是我最熟悉的村莊。因為在這個偏僻而遙遠的山嶺村,居然有新集村(我們村)的土地。所以,在農業集體化時期和以后的承包到組、承包到戶初期,小小的我便沒少到這個村莊,幫大人干農活。至今記得,該村有個謝家的老婆婆,和我們非親非故,但每逢到杏河鎮趕集,必來我奶奶家喝水、歇腳和啦話,及至彼此以老姊妹相稱。我們自然也就管這位老婆婆叫干虐虐(干奶奶)。干奶奶對我們一大家很好,只要我們到大坪梁種地,老婆婆便會喊我們到她家喝水、吃飯。
大坪梁還有一位名人——張二海(官名我不記得了),是我們行政村李嘴子自然村的女婿,我們管他叫干大。在我小小的年紀里,經常能看到他騎著高頭大馬到杏河鎮趕集。有時,他的馬漫不經心地走著,而他則與路邊的行人有一句沒一句地"抬杠";有時,在鞭子的抽打下,他的馬飛也似的從我們村呼嘯而過,神奇極了!昨天到該村后,我還專門打問過這位張干大,結果被告知“早就沒了”。 張干大有個兒子叫“茅罐”,據說是為了好養,才起了這樣一個不雅的名字。“茅罐”年齡大我一兩歲,和我并不熟,但卻是我大哥的好朋友。
此行,我在李家灣自然村鄭治祥家里買了十斤土蜂蜜后(每斤八十元),我便來到本次李家灣行政村之行的最后一站——馬家圪嶗自然村。
從村名推斷,這個村應該以馬家人為主了。可經打聽,該村現在居然沒有一家馬姓人家。我問:“那怎么會叫馬家屹嶗村呢”?當地人說:“過去這個村的確以馬姓人氏為主,從我們村搞修建時挖掘出來的墓葬的主人多為馬姓人氏就能證明”。我進一步追問:“那馬姓后人為什么要離開這個村呢?離開后又到哪里去了呢?”當地人說:他們“也不曉得了”。這個村,我小時候也曾來過一次。那時,還是農村實行承包到組的時候,父親正在這個村做木活,母親患病了,奶奶打發大哥和我到這個村叫父親回來。至今記得,雇我父親做木活的人家在用樹條編成的"洞洞"和在土窯面子上打的"窯窯"里養著一窩一窩的土蜜蜂。看見我們弟兄倆個來了,好客的男主人便頭戴紗網,趕快從蜂巢里給我們割出一大片蜂蜜,讓我們吃。這是我平生第一次吃土蜂蜜,現在想起來,感覺仍舊是甜甜的。
此次時隔四十多年,我再次來到馬家圪嶗村,先后便遇見了我大嫂的親姑舅和我的一位小學同學。他們一聽說是我,別提有多熱情了!又是敬讓著吃飯、又是開飲料、遞瓜子……臨起身,還給我帶了幾瓶腌韭菜和幾顆小南瓜。
(作者簡介:徐長玉,陜西志丹人,延安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教授,經濟學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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