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以來，連續14個中央一號文件給農村、農業、農民帶來深刻影響，就像天空劃過三色耀眼光芒，照亮農村、農業、農民的前進方向。這三縷曙光既溫馨又實惠，讓祖國大地出現了一批美麗鄉村典型、現代農業典型和農民增收典型，卻始終未能突破二元結構僵局，未能消除三農整體問題。這可以歸咎于：近三十年經濟的超高速增長、畸形發展留下的問題太多，使得我國城市特別是農村不斷出現新的嚴重問題并積淀太深，重重疑難雜癥，讓頻頻換湯又換藥的“一號文件”難見時效和實效。實現農村繁榮、農業發展、農民富裕的基本目標，仍然任重道遠。
三農的根本問題是城市化過快發展的問題
城市超常發展，也促動了城鄉的結構矛盾升級；吸引乃至逼迫農民進城卻遇分配不公；城鄉收入差距的快速擴大化，必然嚴重傷及農業和農村。農民窮和農民工苦的問題備受各界關注。曾經問過農民工一個問題：“你進城打工，好不好？幸福嗎?”人們竟然不夠爽快回答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似乎很難很難。2004、08、09年的一號文件主題關鍵詞是“農民增收”，2015、16、17年的的一號文件內容也涉及到農民增收。 特別是2004年設立相關政策，幫助農民進城獲得收入，擺脫貧困，效果較好。殊不知，農民進城收入是增加了，但他們失去的更多！家里田土荒涼了，孩子不認爹了，老爺子到鎮里給孫兒陪讀村子空了，血汗錢討不到了…….進城打工賺錢不能不是好事，卻少了快樂，或者說毫無幸福感。一句話，三農在城市發展中貢獻突出，但共享改革開放的成果極其有限，這就是城興鄉衰和城鄉矛盾升級的根源所在。記得我小時候，沒有肉吃，也沒看見吃肉的人，所以還算快樂！今天年輕農民工進城吃上了肉，但看到城里人的寵物吃的比他還好，幸福又在哪里？！城鄉之間，既得利益格局不改變，農民工的幸福感無法獲得，三農問題就無法得到根本性改善。
經濟超高速增長，城里不只是多了一批富人或達官貴人，城市病（如嚴重污染和公交擁擠）和一系列的社會問題正嚴重傷害城市和城里人的健康。英國的經濟史學家哈孟德夫婦把英國工業革命之后由于城市爆炸而產生的一系列問題稱之為“邁達斯災禍”。邁達斯是古希臘神話中的人物，他夢想點石成金，后來有了這個能力，但結果卻壞了：周圍的東西都變成黃金了，沒得吃，也不能穿。城市資源環境的承載力和城市化發展規模的匹配度失衡是城市病的本質之一，超高速增長帶血GDP的一個顯著問題可以在醫院里找到最終答案：易患常見病和疑難病的人群不僅增多，而且年齡下移。這不能怪罪醫學科技的創新總是趕不上疾病的變異，倒是科技生產力在產出新商品、新藥品的同時提供了疾病變異的新環境。鄉里人在電視里看到并指責城市人的生活奢華、過度醫療，但又有誰能理解城市人相鄰而不相知的陌生人社區、深深陷入霧霾而不能自救的尷尬與痛苦？相當一部分城里人總想搬出去住到一個的美麗鄉村里，遠離霧霾和霧霾帶來的疾病，同樣只是一個難以成真的夢想。
逆城市化思維：消除三農整體問題的新曙光
城鄉統籌發展算是一個“接近”逆城市化思維的農村發展思路。但這遠遠不夠：歷史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到了優化城市結構限制大城市擴張、調整利益格局優先發展新農村的關鍵時期。 2014年中央一號文件發起 新一輪農村改革，針對的病根是城鄉二元結構體制，瞄準的目標是健全城鄉一體化發展體制機制，把握的要義是城鄉統籌聯動，賦予農民更多財產權利，推進城鄉要素平等交換和公共資源均衡配置，讓農民平等參與現代化進程、共同分享現代化成果……我以為：城鄉統籌聯動的意愿是美好的，城市“主”而不動、鄉村“輔”而亂動的殘酷現實即將一去不復返啦。但現實比我等“以為的” 要深刻復雜很多，需要看到并高度重視“農業本不足以支撐農村發展”的歷史教訓。一號文件亮劍三農，城鄉利益格局必須有所突破。否則 ，長沙和株洲城郊的“要想死的快，就去種蔬菜”等等順口溜就會成為農業和農村的道道魔咒。2013年至2016年的一號文件主題關鍵詞都是“現代農業”，強調規模經濟和農業科技創新。可當下，老農民面臨“種什么都會死的快”的危機！規模、科技、現代化等等并不能擔當起給農民和農業救苦救難的“觀世音”。看來，只有先解決好現代農業為了誰的問題，才能解決好現代農業向何處去的問題。現代農業不是為了農民，而是為了政績或其他，就能夠在農村長期存在下去？微服下去看看：即便在長沙，各種花樣繁多的現代農業小項目，都沒有能夠活到“停止補貼”之后的第二天！發展城市不能沒有農業，而發展農業最好是城里人親自干。如此種種，也許，只需頒布一條“新法案——新增加的城市財富必須用在農村”就靈。只要換個思維，明天會更美好！
農業和農村沒有短板，只有底漏。把鍋補好，才能蒸熟飯。鍋漏的關鍵是缺人。什么時候大批人口回流鄉村（春節除外），那時候這鍋就補好了。2017年中央一號文件：《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深入推進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加快培育農業農村發展新動能的若干意見》共分6個部分，其中，關于推行綠色生產方式，增強農業可持續發展能力；農村老居民并不茍同！因為他們大都一直采用比綠色生產方式更高級別的“有機生產方式”提供自己的食物！關于補齊農業農村短板，夯實農村共享發展基礎。事實上：農業和農村沒有一塊長板，無處找到短板，能讓你發現的只有底漏。30年城市發展的需要，用猛火把農業農村這個厚厚的鐵鍋燒穿了，你不理會這口鍋，急著去修好那個蒸籠，結果肚子餓了，飯還是沒有熟。這口鍋究竟漏了什么？漏了“血”和“CO2”!中央和地方花了大錢給補血，補進去漏掉，漏掉再補，如此循環而已。至于“CO2”，農民工進城、鄉里人去樓空，二氧化碳漏到城里，霧霾了不是。所以，補好農村這口鍋，還能兼治城市的霧霾，一舉兩得，一箭雙雕。
（作者系湖南省社科院研究員，本文系作者在湖南省社科院農村發展研究中心舉辦的“歷年中央一號文件回顧與展望”研討會上的發言，中國鄉村發現網錄音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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