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在少數地方出現了村干部“公職化”的傾向,主要表現為:選派機關干部到村一級任職,對村干部采取機關干部的管理辦法,實行由縣鄉財政統一發放工資的辦法等。對個別村實行干部“公職化”,短時期內可能會產生一些較好的效果。但令人擔憂的是,有的地方把這種做法當成經驗在一個縣甚至一個市進行推廣,其效果就很值得懷疑。筆者以為,對村干部不宜實行“公職化”管理。
首先,村干部“公職化”不符合農村的實際情況和傳統。村干部“公職化”從某種意義上講,意味著基層政權的下移。從我國歷史上看,基層政權一直建立在縣一級,“村官”的農民身份從來沒有改變過。歷史經驗證明,這種做法符合中國農村的實際情況。在農村,一個村就是一個小社會。正如著名學者費孝通先生所言,農村是一個“熟人社會”,農民認為人與人之間不是等距離的,而是有著遠近親疏之分的。村干部在一個村領導地位的牢固確立僅靠黨性原則、聰明才智是不夠的,他們在很大程度上要借助于家族的影響、鄉親的情面來平衡各種關系。“公職化”、行政化的前提是拋開這些關系、情面。假定組織中的每個人都是獨立的,但由于農民的生產方式、生活方式決定了他們不會像機關工作人員那樣擺脫土地、家族成為獨立的個人,也決定了他們對組織的依賴程度不像機關工作人員那樣強烈。一個在村民看來吃國家飯的“公家人”,很難在心理上和感情上被他們認可。有些地方嘗試選派優秀大學畢業生到村一級任職,也是開始熱熱鬧鬧,最后悄無聲息。個中原因,引人深思。
其次,村干部“公職化”不利于降低行政成本、提高工作效率。當前,干部隊伍龐大,人浮于事已經成為制約經濟發展的重要因素。據統計,我國官民之比已達到了 28:1,即每28個人中就有一個是吃財政飯的。這一比例超出了歷史上任何一個時代,大概在世界上也是屈指可數的。很多地方的財政成了“吃飯財政”。在農村,這一矛盾更為突出。有資料表明,我國農業生產總值只占GDP的15.2%, ,但縣鄉兩級財政供養人員卻占全國財政供養人員的71%。新當選的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同志在今年三月份接見采訪“兩會”的中外記者時說:“要改革農村不適應生產力發展的上層建筑的某些環節,最重要的是要精簡機構和人員。中國古代《大學》中一文說,生財有道,生之者眾,食之者寡,為之者疾,用之者舒。現在中國農村倒過來了,‘食之者眾,生之者寡’。有一個縣十二三萬人,吃財政飯的竟有5700人。如果不精簡機構,不減少人員,農民負擔不可能徹底解決。”現有人員的開支已經令財政舉步維艱,如果再讓村級這一數目可觀的干部隊伍行政化,無疑會使財政狀況雪上加霜。村干部“公職化”,在調動村干部積極性方面可能會發揮一定作用,農村工作短期內可能會有起色,但這一沉重的包袱一旦背上就不易卸下,而且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因此,說村干部“公職化”是只顧眼前、不顧長遠之舉,一點也不過分。
再次,村干部“公職化”不利于加強基層民主政治建設。黨的十六大報告指出:“擴大基層民主是發展社會主義民主的基礎性工作。健全基層自治組織和民主管理制度,完善公開辦事制度,保證人民群眾依法直接行使民主權利,管理基層公共事務和公益事業,對干部實行民主監督。完善村民自治,健全村黨組織領導的充滿活力的村民自治機制。”無論是擴大基層民主,還是完善村民自治,一個重要的體現就是依法選舉自己的當家人。而村干部“公職化”體現的是對村民管理力度的加大,是對村民、對農村黨員選舉自己當家人權利的侵犯。這顯然是與十六大提出的加強基層民主建設的要求背道而馳的。
最后,村干部“公職化”并不是解決當前農村工作存在問題的根本途徑。少數地方之所以出現村干部“公職化”傾向,主要是因為農村工作難做,農村干部難選,“公職化”是拴心留人的無奈之舉。而工作難做又主要體現在“稅費難斂”上。實際上,對農村工作遇到的困難應該全面地、歷史地看待。工作難是農村轉軌變型時期的必然產物。單就“稅費難斂”講,其形成的原因是多方面的,絕不是靠一兩個人積極性的提高就能解決的。按照溫家寶總理講的“我們的最終目標是把一切不應該向農民 收 取的 稅費 , 全都減下來”,伴隨著這一目標的逐步實現,農村工作難做、農村干部壓力大的現狀一定會有所改觀。當村民自身事務的管理代替稅費收繳成為村干部的主要任務時,還有沒有必要再養幾個職業化的“村官”. 就當前來講,農民負擔問題得不到徹底解決,而村干部“公職化”了,待遇提高了,征收力度加大了,帶來的很可能是農民抵觸情緒上升、生產積極性下降的負效應。因此,“公職化”不僅不是解決農村問題的治本之策,反而是抱薪救火的添亂之舉。
作者單位:中共山東陵縣縣委組織部
中國鄉村發現網轉自:《鄉鎮論壇》 2003年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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