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們深入到臺灣新北、苗栗、南投、嘉義、高雄等市縣,參訪了9家協會(農漁會)和2個農場。一路下來,我們深切地感到,盡管臺灣是典型的小農經濟,但卻做到了“以小取勝”。臺灣農業的“小”,突出表現為“三小”。一小是地塊小,臺灣耕地面積約80萬公頃,人均耕地面積只有內地的1/3左右,且分布零散;二小是農戶比例小,農(牧)戶數78萬戶,人口293萬,分別僅占臺灣總戶數和總人數的9.56%和12.64%;三小是經濟總量小,臺灣農業產值占GDP的比重逐年下降,2013年、2014年分別僅為1.68%和1.88%。既然如此“小”,為何還能以小博大,以小取勝呢?究其原因是做到了“小而精”、“小而美”、“小而活”、“小而暖”。
小而精
上世紀80年代,臺灣順應經濟社會發展,因地制宜提出了“精致農業”的口號,重點發展以“經營方式細膩化、生產技術科學化和產品品質高級化”為特征的農業生產;90年代又提出了“農業零成長”口號,重點轉向發展新的優良農產品,提高農產品品質,推動農業生產轉向企業化、自動化和科技化,促進農業升級。“精致”體現在兩個關鍵詞上。一個是“安全”,一個是“創意”。安全,就是質量安全。臺灣從環境建置、健康生產和安全管理三大層面,構建了生產到消費全過程無縫管理體系,確保農產品質量。進一步健全農產品質量安全法律法規,先后出臺了《食品衛生管理法》、《農藥使用管理辦法》、《農藥殘留檢測要點》、《農業生產和認證法案》等。針對20種不同作物和289種農藥,制定了1149項農產品農藥殘留限量標準。實行農產品產地證明,推廣農產品認證、驗證及標示制度,并與國際標準相銜接,如臺灣安全果蔬(GAP)、優良農產品(CAS)和臺灣有機農產品認證等。建立農產品產地追溯制度,為農產品佩戴“身份證”,實行產銷履歷農產品(TAP)標識,記錄農產品從生產到市場整個過程,實現質量可追溯。創意,就是精心打造農產品品牌。在我們考察的過程中,創意這個詞始終縈繞在耳邊。臺灣農產品質量名聲在外,如何在此基礎上提升產品附加值,占領市場,各地普遍采取的做法都是積極塑造地方特色品牌,把中國傳統文化和當地特色文化深深地融入到農產品中,豐富農產品的文化內涵,主打“文化牌”,善打“感情牌”。苗栗縣公館鄉農會“棗紅公館”,僅一個棗產品就根據不同人群需要創意生產了數十種產品,在起名字上也費盡心思,如“好家釀、好福菜、好柿佳、好芋喜”等等。信義鄉農會梅子夢工廠,更是把一個梅子做到了極致。除了產品多樣外,其品牌創意層出不窮,特別注重細節。比如包裝設計融入了當地文化,多次獲得大獎;利用電影電視劇,舉辦梅子節和千人制梅等活動,提升品牌影響力。好創意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收益。該廠僅28名員工,2014年銷售額就達4億新臺幣。
小而美
臺灣特別注重發揮農業多功能價值,把農業的“苦”和“累”做成了“甜”和“美”。特別是上世紀80年代后期,隨著農業單一經濟價值比重不斷下降,農業的社會、文化等功能更加突出。為此,臺灣大力倡導“卓越農業”和“樂活農業”,推動農業與二三產業融合。比如,在臺灣休閑農業已經成為人們重要的旅游度假選擇,2014年吸引游客前往鄉村休閑旅游2300萬人次,創造價值102億新臺幣;漁業休閑旅游1148萬人次,產值39億新臺幣。累計開發超過400項農業旅游伴手禮。與大陸農家樂、休閑度假村等比較,臺灣休閑農業更加注重軟件建設,更加注重細節打造、人文關懷和情感注入。比如臺一休閑農場,除了讓游客吃好喝好之外,還推出了健康養生、親子知性、體驗學習、舒壓療愈等主題活動,同時還關注弱勢群體,安排殘障人士在農場工作,讓他們體驗成功的快樂。
小而活
這個活字,體現在臺灣農會激發臺灣農業發展的巨大活力上。臺灣農會組織已有110多年歷史,目前共有302家,其中縣市以上26家,鄉鎮農會276家,會員總數283萬人。臺灣農民幾乎都是農會會員。農會在臺灣農業發展中地位舉足輕重,創造了政社合作下的新型小農戶可持續經營的新工業化模式。從其性質上看,農會雖然是社團法人,但其兼具政治性、社會性、經濟性、文化性和技術性功能于一身,滲透到了臺灣社會的各個方面,在整合農村土地、勞動力、技術等生產要素方面發揮了巨大的組織力,促進了臺灣傳統農業向現代農業轉變。從其業務范圍看,農會包羅萬象,兼具農政、農事、農推三大功能,其業務涉及農業方方面面,比如農村金融、農業技術推廣、農民培訓教育、農產品加工營銷、農民健康保險等等,在增加農民收入,保障農民權益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我們把臺灣農會的作用概括為三個角色定位。一是“設計師”,一個鄉鎮農業發展的思路和方向大都由農會來規劃設計和引領;二是“企業家”,農會負責人就像一個現代企業的CEO,用現代管理的理念經營著農會;三是“娘家人”,農會就好似農民的“娘家”,有困難找娘家解決,有委屈找娘家出氣,有收獲找娘家分享,儼然就是一個大家庭。
小而暖
這個暖字,主要體現在農會為農服務上,暖心的服務既推動了臺灣農業發展,也造就了和諧的農村社會。農會主要服務包括金融服務、經營服務、推廣服務和保險服務等。
金融服務是農會最主要的業務內容,也是最主要的收入來源。基層農會收入的約90%都來自信用部。信用部存款主要來自會員、贊助會員,放款對象限制為農會會員,實現“取之于農用之于農”,所以臺灣農民不愁資金。而農會也在服務農民中獲得了收益。到2015年9月,農會信用部共有本部281個、分部821個,存款總額16.6萬億新臺幣、放款總額0.93萬億新臺幣,盈余53.7億新臺幣??捎^的金融收益又為農會服務農民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經營服務是農會為會員提供的農產品運銷、儲藏、加工、制造和市場經營、農資供銷等全方位服務。高雄市梓官區漁會,建立了蚵仔寮魚市場,搭建起漁民與市場之間的橋梁,采取拍賣的方式,幫助漁民銷售產品。漁民只需交納5萬元新臺幣就可以進入市場進行海產品批發,漁會有專門拍賣人員負責拍賣。如果拍賣不掉,漁會則以保底價收購,然后加工銷售。對漁民而言有兩點好處:一是只需全身心捕魚即可,不用煩心售賣;二是不用擔心價格劇烈波動,保證了收入穩定。2014年魚市場交易量達3660噸,交易金額達5.7億新臺幣。
推廣服務,主要包括農村社會、文化福利推廣,農事推廣,“四健”(針對年輕人的手、腦、心、身)農事推廣,家政推廣等四大教育推廣事業,并分別針對青壯年農民、農村青少年、老年農民和農村婦女等不同人群,組織成立農事作業小組、四健作業小組、婦女家政班,開展農村人力資源教育培訓和新型農民培養,覆蓋了農民生產生活的各個方面。
保險服務,包括家畜保險、農民健康保險、全民健康保險和協助政府發放老農津貼。家畜保險中,乳牛死亡補助70%,毛豬運輸死亡補助50%;老農超過65歲,每月可領取7000元新臺幣補貼;農民死亡一次性給予15.3萬新臺幣喪葬費。由于保險利率較低,基層農會保險業務赤字逐年增加。赤字部分一般由省、縣(市)農會分別承擔,以減輕基層農會的經濟負擔。
臺灣農業發展的歷程和經驗啟示我們:推進農業現代化,必須順應新形勢新要求,不斷創新,更新發展理念,轉變發展思路;促進農民增收致富,必須立足農業全產業鏈,大力推進一二三產業融合,實現農業價值最大化;建設新農村,必須以農民為主體,充分發揮農村基層組織的作用,建設符合農村實際和農民意愿的樂活家園。通過考察,我們感到臺灣發展農業的經驗至少有四點值得借鑒學習:一是農業發展的理念可以學,比如因地制宜,突出特色,注重服務等;二是產品營銷+文化可以學,將傳統文化特別是地方特色文化融入農產品,把農產品做得更精致。同時積極搭臺唱戲,構建完善的農產品營銷體系,讓農民不再有后顧之憂。三是金融支農模式可以學,支持農業合作社和供銷合作社發展農村合作金融,選擇部分地區合作社開展信用合作試點;四是培訓農民方法可以學,對農民的培訓要更加突出針對性、實用性,全方位提高農民素質。
中國鄉村發現網轉自:農民日報2016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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