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
一個說法一旦說順溜了,也就往往被人們所默認。“三農問題”就是農業、農村、農民問題,這個說法盡管時時感覺不妥,卻因為說順了也就這樣說了。杜潤生在1979年曾說過這樣一段話:別“三農問題”說得朗朗上口,就以為農民是個問題。農民不是問題,從來不是,還是解決問題靠得住的力量。讀著這段話,想到毛澤東在《論人民民主專政》一文中說過的:嚴重的問題是教育農民。這兩者間是怎樣一種內在的邏輯關系?當日歷翻到了二十一世紀的第一個二十年,在這個歷史的節點上我們如何解讀“三農問題”。今天推出思考之一。
印象中的農民
對農民,內心一直懷有一種感恩之情。小時候家里總有一些鄉下的親戚時時地給我們送來一些糧食、蔬菜、瓜果,偶而,還會有平日里十分稀罕的羊肉、湖鮮什么的。對于生活在經濟拮據家庭的小孩來說,親戚們的每一次到來無疑都是一次過節的享受。長大一些才知道,其實,他們并不是那種血緣關系的親戚,是祖上為了躲避日本鬼子逃難到鄉下時結識,后來,在三年自然災害時,我外婆給了他們一點接濟,這一來二往,就成了經常走動的親戚,這一走動便是幾代人。正是有了他們,在長身體的階段我們享受著充足而又“上好”的食材。
有時候,我們也會去鄉下走親戚,一個不大的村莊,幾十戶人家,村莊周圍是成片的農田,房前屋后是羊舍豬圈,散養的雞三五成群地到處溜達,不時地傳來母雞下蛋后報喜的叫聲。村里每家之間似乎都沾親帶故,家長里短的知根知底,彼此一有事,不用招呼都會主動上門幫忙,甚至帶著需要的家什。這種在自發基礎上形成的習俗,也造就了一些群眾領袖,那個時候從心底里十分羨慕那些個關鍵時刻出場的會燒酒席的廚師、會上梁的大師傅那種吆五喝六的神氣勁,那種一出場便是眾星捧月的架勢。
喜歡去農村,喜歡跟著大幾歲的哥哥們去壟溝里抓泥鰍、上小河邊摸螺絲、到田埂上找地方釣鱔魚。那些個姑姑、嬸嬸們側喜歡帶著我們去自家的自留地,不是摘黃瓜、蕃茄,就是挖番薯、芋艿……。地里這么一圈下來,能吃的幾乎都吃了個遍,肚子已經是圓溜溜的了。每每這時候,爺爺、奶奶們總是笑瞇瞇地用慈祥的眼光望著我們,嘴巴里一邊念叨著“多吃點、多吃點,吃得新鮮、賽過神仙”,一邊張羅著準備飯菜。久而久之,心中便留住了這份暖暖的味道。
遭遇中的農村
或許這就是機緣,進入職場后,所從事的便是“三農”工作。經歷了從小縣城到大都市的幾年學習,再回農村,那種熟悉的味道深深地吸引著我,卻也有了幾許的陌生和不習慣。村里的年輕人,越來越多地出去打工了,“爺爺、奶奶”們成了田里干活的主力,慢慢地越來越多的土地,由一些外來的大戶種植了,那些個豬糞、羊糞、雞屎也少了用武之地,成了到處可見的垃圾,散發著讓人不舒服的臭氣,也招來了更多的令人討厭的蚊子、蒼蠅。越來越多的農機的使用,讓原本的鄉間小路變得更為坎坷不平,成了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灰的地方。后來,有人把它概括為“臟、亂、差”,硬生生地撕裂著那份情感的牽掛。
到了上世紀末、本世紀初,村莊已沒有往昔的靜謐祥和,代之于人聲鼎沸、嘈雜擁擠的外來打工者,村村點火、處處冒煙的鄉村工業,以環境為代價,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的同時,黑臭河蔓延開來,垃圾肆意地吞噬著房前屋后、村邊田頭的土地,亂堆放、亂搭建帶來的安全隱患仿佛是身邊的定時炸彈,讓致富的希望和漸漸鼓起來的錢袋時時處于滅頂之災的恐懼籠罩之下,田里種植的常常莫名絕收、池塘養的常常莫名死亡、村里居住的人們常常被怪病所侵憂。村莊環境的整治和建設已不只是對警鐘敲響的回應,而是刻不容緩的生死抉擇。
走訪農村,村干部們忙著洽談業務、應酬客戶,在推杯送盞中迎來送往,簇擁著掌握資源的干部和先富起來的“大款”,吃掉了群眾對干部的信任、喝盡了干群之間的緊密聯系,群眾對此側目以待,這種側目以待也在膨脹著一些群眾心中對“土豪”的羨慕忌妒恨,甚至毀滅原本的“家庭理性”,盲目的投資、浮燥的冒險、非理性的追風,親了金錢疏了親情,近了風險遠了和諧,各種矛盾和問題波及了家庭、鄰里、社群以及人與自然的關系,各種糾紛、各種的信訪上訪,甚至群體性事件開始凸現出來,讓農村仿佛在一夜間處于社會治理的風口浪尖。
作者單位:湖州市農辦
中國鄉村發現網轉自:微信號 知行三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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