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今年的兩會重要“熱詞”之一:扶貧。不少政協委員高度關注“精準扶貧”,并紛紛拋出“產業扶貧”、“電商扶貧”、“三農扶貧”等治理良策。
為何關注扶貧?消除貧困、改善民生,是中國乃至全人類共同面臨的難題。改革開放四十年間,中國已有7億人口摘掉貧困的帽子,這項成績對世界減貧貢獻率超過總量的四分之三。作為有擔當、有情懷的媒體,鳳凰網在2016年重磅發布了《宣戰2020——中國扶貧報告》。扶貧這場攻堅戰,被標記為一場“必須贏的戰役”。
兩會代表為何高度關注“精確扶貧”?扶貧資金到底應該怎么花?精確扶貧,是政府與市場的“二人轉”、還是政府的“獨角戲”?
本期由鳳凰網國際智庫出品的訪談節目《大國小鮮》中,鳳凰網總編輯鄒明對話全國政協委員、民建中央副主席、上海市政協副主席周漢民,結合“兩會”熱點解析精準扶貧。
“老弄堂”變身商業區,上海浦東的脫貧史
1986年,我參與浦東改革開放的前期研究,十四年后,我出任浦東新區首屆政府的副區長。那時浦東最高的樓是金茂大廈,隔兩條馬路便是破舊不堪的居民區。如果一天連續下5小時的雨,那片居民區就將面臨被水淹沒的情境,當時我便意識到中國的發展的極大不平衡性。
2001年,我被任命為中國駐國國際展覽局代表,參與世博會的相關工作。一直到2010年世博會完成,這整十年間都很少有人提出:世博會5.28平方公里的土地,到底具備何種用途?黃埔江兩岸的這塊土地,實則承載了一萬八千戶居民以及兩百七四家工廠。用如今標準來衡量,這一萬八千戶居民屬于相對貧困,可謂“弄堂之小無立錐之地”。
國際展覽當局表示,中國提出申辦世博會定會接受國際標準的審查。國際展覽局的西班牙秘書長質疑:“若是把世博舉辦權交給中國,這點一萬八千戶居民能否遷走?”2002年12月3日,當中國取得世博會舉辦權后,政府做的第一樁事情便是大規模拆遷,在上海建立浦江新鎮,居民遷移過去并開始投入使用。
我在浦東任職期間,經歷了上海外高橋保稅區一事。當時那里全是農田和農民,如今卻是中國改革開放的尖兵所在區。執政黨中國共產黨提出的精準扶貧、精準脫貧的理念,定位十分準確。何以見得?
2017年,中國的經濟總量82.7萬億,合計為12.6萬億美元,是世界第一。作為發展中國家,我們去年對世界經濟成長的貢獻率達到30%,超過了美國、日本和歐盟的總和。但我認為,中國對世界的貢獻遠不止此。最震撼的貢獻是過去40年,我國脫貧人口是世界同時脫貧人口總和的四分之三,占世界總人口的近六分之一,這對世界的貢獻絕無僅有。
如今,我們仍舊需要咬緊牙關前行。中國當下的絕對貧困人口還有四千多萬。提出精準脫貧和扶貧時,中國擁有七千萬貧困人口,若平均每年減少一千萬人次,在不到2020年底,13多億中國人將一同邁入小康。通過五年的調研,我認為精準脫貧和精準扶貧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這也是我在全國政協九個提案中提到脫貧問題的重要原因。
中國從不輸出社會制度,也不輸出發展模式,但中國在扶貧上的做法卻如同大地上的一本百科全書。百科全書的價值不在于必須閱讀,而在認真閱讀,我認為這是中國對世界的第三大貢獻,也是中國最好的經驗。在亞洲、非洲、拉丁美洲、北美洲等地時,我曾目睹到脫貧是人類共同的任務,中國經驗對世界的扶貧工作有著積極的借鑒作用。
貧困的根源:一、疾病;二、人才流失
河南千年古城商丘雖已發展得現代化,但其下屬的虞城縣仍屬國家級貧困區。改革開放四十年以來,生活方式日新月異,但他們與我們的差距依舊遙遠。我在縣城感受過兩戶人家,其深受貧窮所困的第一個重要原因是源于疾病。第二個共同原因是年輕人離鄉進城的現實性。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孩子會選擇去更大的城市追逐美好生活。
廣西百色的田陽縣很出名。而田陽縣的最大問題是自然環境不適宜人類居住,這與上述提及的貧困原因又不同。過于貧瘠的寸草不生之地,讓扶貧工作難以展開,我們的首要目標便是阻斷貧困代際傳遞,解決方法便是教育。我們請孩子到山下接受教育,每年資助每名孩子兩千塊錢,保證他們在學校接受10個月的教育,暑期回家幫忙務農。
扶貧,其實是政府、民間、企業三股力量的中和。政府必須承擔起不讓一個國民掉隊的責任,這是國家領袖彰顯赤子之心的方式。然而單靠政府力量很是薄弱,必須要有廣泛的社會發動。最后一股力量定是社會最活躍的細胞——企業。舉個最典型的產業扶貧案例,貴州畢節景色雖美但人民窮困。一個企業家到地考察后發現此地適宜魔芋生存,并符合自身企業生產的魔芋制品。于是他當即投資三千萬,將當地變成魔芋種植的產地,提高了當地人民的生活質量。
我在上海中華職業教育社任主任時,曾和同事們共同推動過“智慧眾籌”的項目。這個項目是中華職業教育圈每年給在上海苦讀的來自新疆、西藏、貴州、云南、四川的學生們提供“中華助學金”,每人每年兩千塊。去年我們一共資助五百個學生,共花費一百萬,但這些助學金都是社會眾籌所得,這與政府直接出資給錢是兩碼事。
扶貧的很大目的是增強人的幸福感。聯合國曾討論過普羅大眾的幸福感應包含哪幾大要素,第一是就業,即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換言之,在萬不得已之時輸血是必須的,但自我造血才是長久之計。我們所提倡的產業扶貧就是在開拓就業的門路和機會。第二要素便是教育,知識和智慧最能改變貧困的樣貌。
第三是就醫,許多貧困是疾病造成的,所以醫療能把疾病造成的貧困可能性降到最低。第四個要素是交通。記得年初的那位“冰花男孩”,頭頂風霜上學的照片令大眾動容。第五是通訊。當人類社會邁入大數據時代,通訊設施現代化顯得關鍵。第六,需要建造必要的文化設施,例如圖書館、科技館。第七,要對未來有穩定預期。
在精準扶貧和精準脫貧工作中,市場行為正發揮著決定性作用。即便是政府的扶貧項目,市場同樣可主導參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從1993年修改憲法至今,中國在這25年間強調建立現代化經濟體系,其核心便是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作用。我認為,適當調整扶貧和脫貧的核心是“不再重復”。例如,政府投入項目,不一定指定某家企業來做,應當遵循市場法則,市場招投標。
中國人的“精神貧困”有解嗎?
關于“精神扶貧”,今年我給全國政協其中一個有關扶貧的提案中,特別提到了“扶志”。扶貧不光是精確地了解環境,撥款到戶。比如某地的高山上不適宜人類居住,需要將人口遷移下來。某些時候修建基礎設施的方案很機械,有“資源浪費”的現象。例如按照修建公路的標準,修一條利用率極低的路,是很不值得的,因為石板路的鋪設更符合居民生活習慣。
再例如安裝通訊設備。當信息時代手機早已普及時,將固定電話線移到山頭,實際上非常徒勞。我認為,扶貧要讓貧困人口意識到,這是人生發展的階段性過程,自力更生、奮發圖強尤為關鍵。于年輕一代,我提議將此類“立志”元素融入到文化文學藝術的表達中,讓其難以忘懷。
“扶智”的第二層意思也可寫作智慧的“智”。著眼于中國當下,所有貧困、或非貧困的人群都需將學習作為終生的任務。如果能夠積累知識,正確思考,這將是我們面對紛繁復雜、風云變幻的世界的最大優勢。媒體對于扶貧的力量是無窮盡的。治大國如烹小鮮,這不是說找到最簡便的方法,而恰恰是用最精細的方法來治國,是對各要素的精準把握。
精準扶貧、精準脫貧的階段性任務是我們要在2020年“全面打贏”,也叫做“決勝”。但我們絕不可掉以輕心,因為貧困現象還有可能返貧。貧困現象主要基于現實的窘迫現狀,但若上升高度,我們還需注意要精神世界里的“貧瘠之地”,這也是媒體傳播可以做到的。再者,媒體對于扶貧工作需要充滿激情,一臺好的節目總能給人帶來一種正能量的傳遞。
2020年,當中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之后,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也將建成。我認為“強國夢”是具體的,它看得見摸得著。國家的目標是富裕,縱使扶貧這條攻堅之路充滿坎坷泥濘,只要推動中內心有光,便一定能堅持到底。世界歸根到底是青年的,我非常欣賞年輕人投入到扶貧事業中,如此國家的事業才能代代相傳,攻克萬難。
在不久的將來,我希望全體中國人可以很自豪地說:我們邁進了新時代,我們都獲得了滿滿的幸福感。國家的未來在于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這便是我最大的期許。
中國鄉村發現網轉自:鳳凰網國際智庫 微信公眾號(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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