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有土地、山林、水面、房屋等,這都是農民的財產,但農民的財產不能在銀行抵押貸款。這是農民和市民的最大不同。
農民的財產權如果能夠像城市市民財產權一樣充分實現——獲得抵押貸款,農民發展權就有了極大的保障,農民財產性收入就有了極大的增長空間。
河南信陽市是省級農村綜合改革試驗區,該改革試驗區的核心試驗課題是通過土地制度創新讓農民的承包地和山林等能夠在金融機構獲得抵押貸款。
2008年,河南信陽市平橋區郝堂村的農民,經過一系列的程序,終于拿到了土地承包證,林權證等,都是70年的,和城市產權一樣。可是,農民花錢領到的70年產權證在任何金融機構都不能抵押貸款,政府動員農民參與土地確權前信誓旦旦的承諾落空了。
2009年,我去信陽平橋區黨校上課和信陽市委黨校演講,有針對性的講了一個題目:《建設新農村,先建新金融》。我說,農地確權給農戶1萬年,正規金融機構也不可能接受農民農地抵押貸款。道理非常簡單,農地抵押給銀行后,農民如果不還貸款,銀行要通過打官司等一系列非常復雜的程序才能把農地過戶到銀行,這要花很多精力和錢;銀行得到農地后,轉包經營農地所獲得的收益可能還支付不了銀行職員的工資成本。因此,銀行行長只要不腦殘,是不會接受農地抵押貸款的!
信陽平橋區黨委政府的主要領導問我,如何才能讓農民農地獲得抵押貸款?我說:必須在農民村社內部建立起互助合作金融,農地只能在村社內部的互助合作金融里實現抵押貸款權,幾乎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這是因為:農戶農地在村社組織內部的互助合作金融里抵押貸款后,如果農戶違約不還款,農地直接收回村集體經濟組織后再發包即可,處置違約的成本極低——內部處置、屬于村民自治范疇。所以,農地只有在村社組織的互助合作金融里才有真正的抵押價值。
在平橋區政府的要求下,2009年9月,我來到了當地有名的貧困村——郝堂村,在郝堂村創建村社內置金融——村社內部資金互助社。我從自己承擔的課題費中拿了5萬元,找政府要了10萬元,用這15萬釣了郝堂村鄉賢的14萬,建了郝堂村夕陽紅養老資金互助社——資金互助促發展、利息收入敬老人。最初只有15個老人相信,每個老人出資2000元入股。10月開業,開業時的資金規模才34萬。但讓當地政府興奮的是,郝堂村民在討論控制貸款風險的時候,第一條就是土地承包權抵押貸款、林權抵押貸款。
原來,農地不能抵押貸款,是因為沒有與之匹配的社區合作金融做支撐,與農地是否是集體所有制或者私有制基本無關。臺灣,日本、韓國,農地抵押也不是在銀行抵押貸款的,也是在鄉農會農協的內部農信部抵押貸款的。越南農地私有化30多年了,因為沒有建立起農民組織的內部金融,照樣不能在金融機構里抵押貸款。
郝堂村從2009年開始,夕陽紅養老資金互助社資金規模一度高達600—700萬元,現在因為貸款需求下降,資金規模維持在300—400萬之間。在郝堂村,農民農地抵押貸款就像餓了就吃飯一樣簡單。
郝堂村的老人,每人入股2000元,年底分配800元。
2011年,郝堂村開始搞新農村建設,按照規劃村集體需要收儲83畝土地用于新農村建設(村內占補平衡),收儲83畝土地需要支付村民170萬的現金。村集體以集體建設用地抵押,從村內夕陽紅養老資金互助社貸款160萬元。從此,郝堂村在新農村建設過程中,集體經濟爆炸式增長,2014年,集體資產總規模超過了3000萬元。而別的村搞新農村建設,村集體卻負債累累。所不同的是,郝堂村有內置金融,所以不需要開發商主導新農村建設,新農村建設所帶來的土地增值收益和金融創新收益都歸村民和村集體占有了。
郝堂村2009年是一個貧困山村,一個即將消失的凋敝山村,現在變成了全國的知名旅游村、綠色幸福村,集體經濟富裕村,全面小康村、共同富裕村,社會和諧村。郝堂村的書記2015年獲得了全國勞模的榮譽。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現在,在全國各地正在開展的土地確權和農地抵押貸款試驗,其實不是什么新東東,信陽市在2008年就大規模的搞過。失敗了!我看全國各地當下的改革試驗,幾乎完全在重復信陽市改革試驗區2008年的改革試驗。希望更多的人看到我這篇小文章后,不要在農地制度上浪費時間、精力和財力,把精力和財力花在扶持村社內置金融建設上。
2015年12月7日
中國鄉村發現網轉自:新浪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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