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著名的“鄉村建設運動”中,主導者之一梁簌溟先生曾說過一句話:“鄉村建設除了消極地救濟鄉村之外,更要緊的還在積極地創造新文化。”此話貌似平常,但隱藏的話語對今天仍是重要提醒:鄉村復興需要確定鄉村的主體性,而不是僅僅站在城市角度上,把它們當成被觀察的客體。
近些年來,鄉村在某種意義上成為城市知識群體以俯視角度觀察的對象。在媒體上大量出現的返鄉筆記當中,鄉村文化斷裂、精英流失、經濟單一、道德自治式微的現實,不斷被文字反復咀嚼。這折射出了兩個現實——
一是,在早期城鎮化當中,鄉村事實上承擔了轉嫁城市發展成本的“受體”角色,“返鄉筆記”的寫法正是對這個現實的確認;二是,鄉村在農耕文明時代承擔的精神家園的功能正在消失,“返鄉筆記”與其說是對鄉村凋零的傷懷,還不如說是現代人對無根生活的喟嘆。
從這個角度看也許會更加明白,為什么我們今天要提出望得見山、看得見水、記得住鄉愁的新型城鎮化。經歷了前期城鎮化的過程,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明白,鄉村的復興,并非不斷地“擬城化”,而是要在現代語境下重塑自身不可或缺的價值;城鄉一體化的目標,不是要平鋪城市生活,而恰恰是要在文化上形成差異化敘事。
可以看看松陽的例子。鄉村的衰落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過去鄉村單一的農業生產形態,不足以支撐老百姓過上富足安康的生活,所以鄉村人才流失嚴重。而現在,公共基礎設施的改善與互聯網等現代技術的應用打破了鄉村小農經濟的閉塞,模糊了城鄉地域界限和經濟界限,松陽由此抓住時機,將原本單一的農業經濟演變為農業與農產品加工、休閑旅游業、文化創意產業相融合發展的新型經濟業態。從一、二、三產業交融的大農業,到依照文化肌理進行的建筑規劃,從對田園生態的保護與開發到對精英群體的虹吸效應,松陽成功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始終依托自然稟賦和特色資源,不斷改善鄉村的經濟和社會結構。最終,完成了自己的精神建構,形成自己的主體意識。
重塑自我之后的松陽,書寫了大城市之外的發展敘事,建立了一種鄉村美學,反向提供了一個文化對照的視角,并通過與都市文化間的互鏡,輸出自己的鄉村文化資源。正如報道中來松陽創業的“老白”所言:“在這里有云、有鳥、有花、有茶、有酒、有肉、有故事,有與都市平行世界里不同的另一天?!比绻l村有能力為現代人提供另一個觀察生活的取景框,其文化原鄉的功能也就在恢復。
今天,新型城鎮化需要回答這樣的問題:我們要彰顯的鄉村價值到底是什么?每個鄉村如何塑造自我?鄉村的答案找到了,城市就有了答案,城鎮化就有了答案。
中國鄉村發現網轉自:《光明日報》(2017年08月18日08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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