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產溝,實際上就是農村大集體年代行水的水渠,水渠由兩條圩堤組成,平行向前延伸,溝床是平的,圩堤寬在一米左右,堤高一般兩米左右。在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農耕時代,生產溝是農村農田水系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生產溝的功能,水渠行水,作為農田灌溉之用,生產溝的兩條圩堤就成了農村的生要干道,兩邊的圩堤行人,其中一邊走的人多了,踩平了就成了要道,不過這都是爛泥路,遇到下雨天,道路泥濘不堪,污泥濁水,手扶拖拉機也在生產溝上奔跑。
作為水渠的生產溝,農村根據農田灌溉的需要,合理布局,有主渠道,也有分渠道,還有支渠道,溝渠相通,溝墑相連,涵閘管控,橫橫豎豎,延伸到農田的各個部位,如同人身上的經絡,施布到所需要水的田塊。
生產溝縱橫交錯,在農村隨處可見。
那時農村體制是人民公社化,“三級所有,隊為基礎”的核算方式,農田用水由大隊統一管理,一般是一個大隊建一座電灌站,一座電灌站一般有二、三臺泵,一臺泵的出水口徑是8吋或10吋的。大隊電灌站抽的水通過生產溝輸送到各個生產隊的農田。大隊電灌站一開,水從盆粗的鐵管中噴出來,比腳踩的水車“牛氣”多了,嘩啦啦的流水沿著生產溝流向各隊的農田,我曾經十分羨慕電灌站,愛聽那電灌站的轟嗚聲,洶湧氣勢的流水聲,水是莊稼豐收的保障,當水滿溢過一塊塊稻田,慢慢地滲進土壤里,就象漫灌我的全身,滋潤我的心田,莊稼似乎在咕咚咕咚地喝水,貪婪地吮吸,走在田埂上還能聽到秧苗“嗤嗤”的拔節聲,此時,我眼前似乎出現了一片金黃,稻浪翻滾,稻香撲鼻。
生產溝沿途有不少閘口,通過閘口向農田放水。這水也不是隨便放的,各生產隊要水用水得事先申報,按需分配,統籌安排,輪到你放水才能放,輪不到你放水時你不能隨便放水的。不過沿途的生產隊也有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偷偷地截流放水,凡偷放水的都是上游的生產隊,下游的生產隊管水員會在生產溝的沿途不停地巡邏,發現上游生產隊偷水的,一般會把他們放水的閘門關起來,被關閘門的生產隊自知理虧,任關不響。如果遇到干旱年頭,水緊張時也會因放水發生矛盾,有了矛盾由大隊出面調解處理,那時是集體,不是家家戶戶,大隊找生隊頭頭,一般很快就擺平了。一般一個大隊一座電灌站,建在大隊的中心位置,負責全大隊的農田灌溉,夏天農忙用水旺季,水供應不足,也有用抽水機輔助灌溉的,抽水機是安裝在船上的以柴油為燃料動力的機械抽水機,那水管架在船上像一門大炮,高高地昂著頭,船是在水上流動的,一般由用水單位提出申請,由公社機電站統一調配。
生產隊一般都有一個管水員,管水員這個崗位是比較輕巧的,管水員整天戴著一頂草帽,一把鐵锨扛在肩上,在生產溝上、大田間轉悠,看水情,理墑溝,填缺口。
夏天,發洪水的時候,生產溝又是魚蝦埋藏地方,特別是閘口深 水處和水草茂密的地方,我們這些小伙子拿著踢甑子(一種自做的魚網),穿著短裈叉子,光著身子,“大鬧”生產溝,從生產溝這頭踢到那頭,再從那頭踢到這頭,把魚蝦鬧得無處存身,乘乘地鉆到踢甑子里,很快簍子就裝了半簍子大小魚蝦,在那物質匱泛的年代,盡管沒有油,放點自己做的醬,照樣美美味味地吃了起來。
生產溝圩堤兩邊,是生產隊社員見縫插針自己開墾的自留地,種上黃豆、剛豆、扁豆,向日葵、芝蔴等等,五花八門,還有一畦一畦小青菜,都是青棵植物,扁豆開出一串串紫色的花,黃豆桿上綴滿了豆夾,青的藤,綠的葉,其中還夾雜各種顏色的花,圩堤上青蔥綠郁,五顏六色,把生產溝裝點得生機勃勃,是鄉村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生產溝的溝渠只有在夏天才派上用場,我們這里冬天是種植的麥 子、豆子等旱作物,除非特別干旱,一般不用水灌溉,所以,冬天生產溝不通水,是干涸的,這里便成了孩子們的“戰場”,中午、晚上放學回家走在生產溝上的“猴子王”,一邊走一邊在溝上溝下追逐、玩耍、滾爬,還學著電影上的打仗的樣子,以生產溝圩堤作“工事隱體”,用自己自制的木手槍,演習打“鬼子”。
兒時上學讀書,我天天行走在這樣的生產溝上,從我們家到公社所在地建陽街也是走在五、六里路的生產溝上,當年在公社工作時,到基層搞調查、采訪,更是風雨無阻地走在這樣的生產溝上。而今,生產溝不見了,有的將溝還田了,有的將溝填平建成了村級公路了,生產溝退出了歷史舞臺,但生產溝的印象已儲存在我的大腦硬盤里,一旦打開它就活生活現地跳出來,給我留下永遠難忘的懷想,。
(作者簡介:閔長富,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江蘇省大眾文學學會會員;各類文章見諸于省級以上各類報紙、雜志,其中小說、散文曾發表于《人民日報》等報刊,并有較多作品獲省級以上獎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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