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展與貧困是同一硬幣的兩面,發展的目的在于消除貧困,貧困又是伴隨人類發展過程的“附產品”,并且隨著發展階段、發展理念與發展方式的不同而呈現出不同的內涵、特征,這又進一步促進發展理念的轉型和發展理論的演變。
縱觀人類社會發展進程,發展理論的演變大體可以劃分為三個階段,即傳統發展理論、可持續發展理論和包容發展理論階段。
傳統發展理論階段。人類社會處于發展的早期,物質絕對匱乏對應普遍的絕對貧困,迫切需要加快物質財富積累,傳統的增長理論應運而生并成為物質貧困減緩的“靈丹妙藥”。可持續發展理論階段。傳統發展理論對人與自然、當代人與后代人之間“縱向”關系的忽視,使得水貧困、資源貧困等生態貧困、發展貧困成為突出的問題,貧困的內涵由單純關注物質貧困向生態貧困維度拓展,也催生了可持續發展理論。包容發展理論階段。在物質財富快速積累的同時財富分配不均也不斷加劇,以貧富分化、社會排斥等為表現形式的相對貧困成為貧困的主要形式,對于相對貧困,傳統的增長理論不僅減貧效應有限,甚至反而加劇了相對貧困,有利于窮人的增長和包容性發展成為新的訴求。包容發展理論關注當前社會中人與人之間的“橫向”關系,強調為窮人創造平等的就業機會、經濟機會和政治權利,為減輕相對貧困提供了有效的指導。
可持續發展理論和包容發展理論各有側重,一個基于代際的縱向視角強調人與自然的關系,一個重視社會關系中的人與人之間的分化、排斥和剝奪等問題。伴隨傳統增長理論、可持續發展理論、包容發展理論的不斷演變,減貧思路與行動框架也經歷了涓滴式減貧、脆弱性與可持續生計框架、參與式減貧和社會排斥分析框架的變遷。
涓滴式減貧思路強調通過經濟增長中的涓滴機制和再分配機制實現減貧,具體表現為:一是以落后地區或貧困地區作為減貧的主要對象;二是將千方百計刺激經濟增長實現區域發展作為減貧的基本戰略;三是收入再分配在減輕相對貧困中發揮了十分重要的作用。脆弱性分析框架總是和風險緊密結合在一起,通過分析多層次、動態化的脆弱性來源并制定相應解決方案以實現減貧。可持續生計分析框架則是一種理解多種原因引起的貧困并給予多種解決方案的綜合集成分析方法,也是一種以人為中心的減貧思路。該分析框架認為實現可持續減貧的必要條件是支持和理解不同群體的不同需要,并讓窮人自行選擇和確定適合當前社會和環境的生計方式和發展道路,即以人為中心且強調窮人的響應和參與。益貧性增長、參與式減貧和社會排斥分析框架作為包容發展理論視角下的減貧思路,強調經濟增長只是貧困減少的必要條件而非充分條件,認為增長的性質及模式、增長成果的分享以及不平等程度的變化等因素都影響著減貧的成效。因而建議實施擴展就業機會、經濟機會和能力提升兼顧的減貧戰略,即通過考察多層次的不利條件如何使社會邊緣群體(窮人、老人、單親、新移民、失業者等)陷入被主流社會排斥的境地,以及如何消除這些社會排斥,進而,提出既發掘貧困主體的“主觀努力”又重視扶貧主體“客觀支持”的對策建議。這種減貧思路基于窮人更了解自身資源和貧困狀況的事實,注重外部資源注入、環境改善和增強窮人自我發展能力相結合,充分尊重窮人的權益和愿望。
雖然上述發展理論及其減貧思路各有側重,但都產生于特定時期克服突出貧困維度的現實需求。在新的歷史條件下,我國貧困空間向集“老少邊窮山”于一體的連片特困地區集聚,并且呈現出經濟貧困、生態貧困和制度性貧困相互交織的特點,貧困的復雜性、多維性使得上述單一發展理論及其指導下的減貧思路難以有效滿足該類型區域全面脫貧和可持續包容發展的需要,迫切需要構建一種新的發展理念和減貧框架。這種新的發展理念和減貧框架應集成現有發展理念和減貧思路的優勢,同時向經濟貧困、生態貧困和制度性貧困“宣戰”。
事實上,科學發展觀作為頗具中國特色的發展理念雖不像傳統發展理論、可持續發展理論和包容發展理論一樣產生廣泛的學術影響,但兼顧了可持續發展理論與包容發展理論的精髓,并提出了“統籌城鄉、統籌區域、統籌經濟社會、統籌人與自然、統籌國內發展與對外開放”的“五個”統籌的行動綱領,這對于連片特困地區的扶貧實踐具有重要的指導價值。據此,在科學發展觀的指導下可以嘗試構建基于統籌發展視角的多維減貧分析框架,即以“五個統籌”為基礎,以主體功能區規劃、空間形態創新和包容性制度體系為“統籌載體”,在致貧風險預警機制、城鄉一體化融合機制、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機制等“統籌減貧機制”的作用下,沿著可持續、包容的經濟增長“減貧路徑”,協同推進減緩物質貧困、生態貧困和制度性貧困。而具體實踐中,新型城鎮化戰略因其在發展理念和行動指向上與上述多維減貧分析框架高度相似,可作為連片特困區統籌發展多維減貧框架的實施與應用。
中國鄉村發現網轉自:論道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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