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這樣一篇報道。有記者走進浙江省奉化、余姚等地的村莊發現,很多農村因為年輕農民外出務工經商,成了空巢村。這些村往往是過年幾百人(年輕人回村),平日幾十人。在這樣的村里,干農活的基本都是老人,有事想找個幫手,能雇到四五十歲的,就算很年輕的了。“狗在不斷繁殖,人卻越來越少”,這種情況下,個別村看門的狗比留在村里的人都多。
看著這篇長長的新聞報道時,筆者抬頭便能看到窗外很好的陽光。農歷三月很快要到了,那是個草長鶯飛的好時節,也是農民一年忙種田的開始。但此時筆者腦海中難以形成令人愉悅的田間忙春景象——這些年,筆者在農村跑著,知道這篇報道所描寫的不僅僅是浙江省的一些農村,而是中國很多農村共同的景象。這種景象,怎么也讓人愉悅不起來。
就筆者個人的看法,走出農村——包括務工和經商——在一定的時段內,是解決三農問題的關鍵辦法之一。這其中既解決了中國的城市化問題,對農村而言,因為部分農民進城,從而使留下來的農民擁有了更多的土地等生產資源,這為他們真正靠土地實現小康打下了物質基礎。農民走出農村謀求發展的過程中,部分農民最終選擇了留在城鎮,這必然導致村莊人口的減少,有些規模較小、生產生活條件較差的村莊會逐漸消亡,這也是必然現象。
雖然這些存在了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村莊的消亡讓人惋惜,但這是社會發展必然要付出的代價——對此,我們只能惋惜,并在惋惜中積極推動這種消亡。就這一意義而言,筆者堅持鼓勵農民尤其是年輕農民走出家門,并盡可能地在城里尋找到全新的生產生活方式,最終成為城里人。
但筆者也堅信,這種減少與消亡并不是顛覆式的死亡,就整體而言,中國的農村不會消亡,中國農業不能消失。有人住在農村,有人從事農業生產,我們不管叫他們是新農民也好,稱他們為新型農業經營主體也罷,他們其實還是農民。
必定有一部分農民會在農村留下了,繼續種地,這也是發展的選擇和要求。筆者在深信這一選擇和要求時,并不太擔心長遠的結果——總會有一天,農民不再是身份,而是職業。靠這一職業,人一樣能過上穩定而富足的生活。筆者所擔心的是現在——眼下的農村年輕人,有幾個想留下來心甘情愿種地?
黃梅戲《牛郎織女》中有一場演的是嘗新節,當百歲老人祝愿織女的一雙兒女“聰(蔥)明能干心靈巧,勤(芹)勞儉樸學爹娘”時,織女代孩子用歌聲回敬老人:“學爺爺一生都為莊稼忙。”百歲老人和織女的對唱中,充滿了對莊稼的熱愛和對田間勞作的贊美。曾經,田間勤勞是絕大多數中國人的要求,一生都為莊稼忙是絕大多數中國人的追求。在這種要求和追求中,人們會一心一意地種地,小時學種瓜,長大忙點豆。
回到老家農村,問村里的孩子想干什么,他們說要好好讀書;問好好讀書干什么,他們說是要考大學;再問考大學要干什么,他們往往便不知道怎么回答或不想回答了。這些孩子的父母,想法與他們的孩子一樣,只是有了更明確的目標——讓孩子進城,絕不能再留在農村。這些年村里前后有三十多個孩子參加高考,報志愿時,他們沒有一個填報農業類的院校。
為了說明農村孩子的無知和沒有追求遠大前程的理想,好多年前曾廣為流傳著這樣一個故事——一個城里人問一個放羊娃:放羊干什么?放羊娃說:掙錢;又問:掙錢干什么?放羊娃說:娶媳婦。又問:娶媳婦干什么?放羊娃說:生娃。又問:生娃干什么?放羊娃說:放羊。這讓城里人覺得很不好,人生的意義難道就在放羊——掙錢——娶妻——生娃——放羊中輪回?
筆者現在回頭看這個故事,并沒有覺得有那么多的不好。放羊掙錢,是一種經濟追求;娶妻生子是一種人類本身再生產的需求,都是偉大而高尚的事兒。當然,放羊娃及其子孫們可以去干別的,一直放下去也是一種選擇——羊總是要有人放或者養的,因為市場需要羊。只不過,父親放的是幾只老品種羊,兒子養的卻是成百上千的優良品種羊。因為,被現代科技和創新意識武裝頭腦的、帶著激情和熱情從事農業經營的農民,是農村以后最大的希望,他們也是中國需要的真正意義上的農民。再好的三農政策也只是外力,真正能讓中國農村出現新面貌的,只能靠中國農民。
中國農民外出務工的步子,已經走了三十多年。但這只是農民的階段性選擇,而不是一成不變的方向。走過了這三十多年后,年輕一代的農民到了該認真思考一下的時候了——在即將外出或已經外出時,想一想,真正在農村留下,是不是也可以作為一項選擇。
中國鄉村發現網轉自:農村大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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