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城市治安有物業保安，農村治安卻靠聯防和狗？
一位派出所長道出了其中的奧妙。派出所位于城市郊區，轄區涵蓋城市居民小區、城中村，及農村地區。他比較了這三個區域的差別。在城市居民區，民警負責街道上的治安，物業公司的保安負責小區內的治安。此前，入室盜竊較多，于是小區更換了物業公司，用年輕的保安替換了大媽大爺，案件大幅下降。
在城中村，治安靠居民聯防，共同抓小偷，主動上報出租屋里的租客。最頭疼的是在農村，由于居住分散，警察執法的困難變大了。在有些農村，混混填補了治安真空。
究其原因，是除了少數住別墅的居民外，對于絕大部分國人而言，分散居住要支付較高的治安費用。在農村地區，因分散居住，由正規警察提供治安的成本很高，服務效果不好，養狗就成了必備的防衛工具。而在人口密集的城市小區，在較小的范圍內，可以住到成千上萬人，每個人出一點物業費，就可以雇得起專門的保安公司，購買專業服務并安置攝像頭。
從簡單的角度看，這反映的是斯密所說的，分工的深化取決于市場的厚度。市場規模越大，專業化就越深入。所謂的規模，不但取決于人口數量，還取決于城市密度。規劃的容積率越高，人口密度越大，人均分擔的公共服務的成本也就越低。
城市小區的居民購買了公共服務。不少開發商會配建學校，建校的部分費用會攤入房價中。這是因為，建設同樣質量的學校，人口密度越高，分攤的人均成本就越低。或花費同樣的人均支出，在城市可以建設更好的學校。
城市小區雖然密度大，陽光少，但通過種植名貴的花木，設計錯落有致的公園，吸引居民入住。在農村地區，雖然人口密度校低，陽光充足，卻無力支持名貴的花木和高品質的設計。兩相權衡，人們還是喜歡高品質的生活勝于陽光。
實際上，在農村地區，基層政府花費的社會治理成本，比在城市居民小區高很多。農村地區為收集、運輸、治理垃圾和污水所支付的費用，人均來看，要比城市高。在農村地區，為每個人提供與城市相同質量的醫療和教育，所支出的人均費用，也比城市高。
換個角度看，越是在人口規模大、密度也大的地區，居民自治的效果越好，就越不需要政府提供的公共服務。在這些地區，居民自治的空間也更大。越是在人口分散、居住密度低的區域，越難以形成規模經濟，居民難以向市場購買服務，政府提供的服務質量也不高。
城市化讓人口流入的城市承擔了更多的公共服務，讓人口流出的城市承擔更少的服務。一出一進，成本的分擔是不同的。人口流入的城市，地價上升和稅收的增加，為城市的長期發展提供了支撐。在這些地區，居民可以向市場購買更多高質量的服務。居民有更大的自治空間。
在人口流出的地區，稅收和地價升不上來。這些地區的政府，出于短期考核壓力，往往對企業有許多干預。解決的辦法，是合并人口流出的區域，精簡政府機構，在更大的范圍內配置資源，從而減少對企業的干預。
居民的自治空間小，政府用稅收提供的公共服務，并不是公平分配的。富人可以通過購買高價學區房，享受以全市人民的稅收支持的優質公辦教育。但是為低收入者提供教育的民辦學校，卻面臨層層種種的審批障礙。指望公共財政來為全體納稅者提供公共服務，只是一種美好的理念。在實踐中，不可能為全體納稅者提供一視同仁的服務。生活中的問題，還是要靠老百姓自己來解決。
在美國，財產稅是地方政府的主要收入來源。但前提是，地方自治形成的政府，是為社區提供公共服務的主體。交的稅用于改善教育、道路、治安等與生活最直接相關的社區服務。
在我國，沒有財產稅，居民通過物業公司獲得綠化及治安服務，通過購買住房獲得教育、醫療、道路、公園等服務。基本公共服務的支出，在很大程度上由居民承擔。如果在城市較大的區域內收取財產稅，收入怎樣在城市內部不同區域之間分配，用于哪些用途，不那么容易達成共識。如果財產稅收不上來，就要改變治理結構，降低稅收，讓居民自行購買公共品，有更大的自治空間。
（作者：中央財經大學經濟學助理教授，美國馬里蘭大學經濟學博士）
中國鄉村發現網轉自：微信號 人文經濟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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