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的孩子見不著爸爸媽媽,老人見不著兒子兒媳,甚至老兩口之間,都經常見不了一面。”這樣的現象,經過媒體報道,相信越來越多的人都不會陌生。
這些現象有一個聚集點,那便是農村家庭。談及農村家庭這個話題,筆者發現,很多人都會提及這么一句話:現在的家庭已經不是從前的家庭了。為了弄懂這句話的內涵,筆者搜集了很多的素材,梳理之后發現,近幾十年來,中國的農村家庭真的發生了很多翻天覆地的變化,這其中最核心的變化主要有三種:家庭經濟結構之變、家庭居住模式之變和家庭人物關系之變。
農村家庭的經濟結構由農耕結構轉變為工耕結構。在幾千年的歷史長河中,傳統中國最主要的產業始終是農業,最基本的單元始終是農村,最多數的個體始終是農民。農耕文明的底色和基調,決定了中國農村家庭的經濟結構主要是農耕結構,農耕經濟的主要特點是:聚族而居、多代同堂、男耕女織、自給自足等。縱觀歷史,農耕經濟雖有發展,但主要呈現為一種靜態的發展,也就是說清代的農村和秦代的農村,雖然生產方式有所進步,但兩者并沒有本質的區別。
近代以來,工業文明對農業文明的沖擊,在諸多領域造成了“數千年未有之變局”,這種“變局”集中體現在農村家庭身上,主要是在改革開放以后。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解放了生產力,多出來的勞動力急需尋找一個去處;城市對外開放,不斷產生新的工種和崗位,也因此產生大量的用工需求。一個有人,一個需要人,兩者一拍即合,于是成千上萬的農民選擇“洗腳進城”。年輕人進城務工后,老一輩留守務農,于是曾經的農耕經濟,轉變為以代際分工為基礎的半工半耕經濟。
農村家庭的居住模式由共居模式轉變為分居模式。說到中國農村家庭的居住模式,大家基本上都能想到“四世同堂”或“三世同堂”。中國絕大多數的70后、80后,甚至90后,都有跟爺爺奶奶,甚至跟太爺爺、太奶奶一起生活的記憶。實際上,家庭居住模式是由家庭經濟結構決定的。在農耕經濟時代,人不離土,戶不出鄉,即使家庭代際之間,在生產、生活上有所分工,但不管怎么分,彼時的家庭成員主要呈現為一種共同居住的模式。
現在就大不一樣了,因為農村家庭的經濟基礎變了,農村家庭的居住模式也因之有了巨大的變化,當下的居住模式,可以稱之為分居模式。籠統起來說,就是家庭成員分開居住,有人居住在農村,有人居住在城市。具體說來,分居模式主要呈現為以下幾種情況:第一,年輕人在城市居住,老人小孩在農村居住;第二,年輕人帶著小孩在城市居住,老人留守;第三,年輕人帶著小孩在城市居住,一位老人跟著住在城市照顧小孩,另一位獨自留守。事實上,很多新生現象,比如留守老人、留守兒童、農村老年版“周末夫妻”等,都和農村家庭居住模式的改變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農村家庭的人物關系由家人關系轉變為親人關系。對于家人關系,過去有很多常見的說法,比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因為居住模式是同進“一家門”,所以四代或三代,生活是在一起,生產也是在一起,因此傳統的家人關系,是一種密集互動的超級熟人關系。超級熟人關系,主要表現為不同家庭成員之間,對彼此的生活習慣、社交范圍、生產特點等都十分的熟悉。同時,因為父輩占據生產生活資料,掌握生產生活經驗,傳統的家庭綱常倫理也偏向于父母,所以傳統的家人關系,是一種以父輩為絕對權威和核心的超級熟人關系。
家庭經濟結構轉變為工耕結構之后,子輩的城市務工收入,遠遠超過父輩的務農收入,獲得經濟獨立的子輩,越來越多地掌握了小家庭的話語權,父輩的權威核心地位也因此不斷消解。同時因為分居模式的客觀存在,父輩對于子輩在城市的工作內容、生活習慣和社交范圍,由曾經的熟悉轉變為現在的陌生。因此,當下農村家庭父輩和子輩之間的關系,逐漸由超級熟悉的家人關系,轉變為相對陌生的親人關系。這種轉變的一個核心體現就是婆媳關系,現在越來越多的婆婆,在進城的媳婦面前,要重新學會“當老人”,這其中就包括要學會“把媳婦當親戚”。
家是最小國,國是千萬家。認識研究中國問題,需要認識研究農村問題,更微觀地講,則需要認識研究農村家庭問題。家庭是一個社會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等各種關系的微縮核心,農村家庭更是認識研究中國城鄉“千年變局”大環境下各種問題的一個核心。把握住了這個核心,有利于建立思考農村問題的認識基礎,有利于深入到農村社會問題的內部肌理去思考解決問題,從而助力于把一些優秀的傳統家庭觀念融進現代價值體系,抑或讓小家庭和大家庭、子輩和父輩之間實現同步發展。說到底,這樣的認識,有利于讓時代的大發展兼顧到更多家庭的小故事,讓發展少一些陣痛,多一份溫情。
中國鄉村發現網轉自:重農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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